置物櫃借期壹年

　　【話說在前】

　　心靈偵探八雲，八雲ｘ晴香，頗清水。冗言廢話多。

　　故事線不超第三集《在黑暗彼端的光芒》，無雷。

　　原意為寫作練習，故主要仿寫原作　神永學老師（堅持挪台）之筆法。

　　鮮網首發於2013/11/10，2014/05/09搬文至此，未授權任何轉載。

　　正文下收。

　　※※※※※

　　【正文】

　　齊藤八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。

　　那是位於B棟校舍後方的兩層樓組合屋，以「電影研究同好會」之名向學校申請的社辦。

　　要是在校園裡向路過的學生打聽，八成也只能得到「沒聽過這社團」、「似乎不怎麼在活動」等毫無參考價值的反應。不過，消息比較靈通的人，或許會壓低聲音地回答，「遇上和鬼怪有關的事就去那裡」。

　　幾乎沒有人深入了解這個位在一樓底端的空間，因為若非主人迅速打發了所有來者，就是大門深鎖讓訪客們吃了個閉門羹；當然，對敲門聲相應不理也是八雲避免麻煩的常用手段。即便社辦的門甚少上鎖，平時也不太有人膽敢擅闖；畢竟來訪之人多半以求助為目的，他們可不敢低估被視為無禮之徒、委託遭拒絕的可能性。

　　基於自己那鮮紅左眼的關係，八雲並不喜歡接觸人群；而拜訪人次不多的「電影研究同好會」社辦，便是能讓他離群索居的基地。撇去那裡不時會有野生動物─通常是一隻巨熊─闖入，老實說，八雲十分滿意目前的狀況。

　　不過八雲也發現，最近這個私人空間似乎時常有被入侵的跡象──他指的是熊以外的生物。入侵者特徵有三：總是在光天化日下大喇喇地闖入（未經同意進屋當然是闖入）；總是擅自使用他的冰箱（在裡頭放小黃瓜是要幹什麼？）；而最要命的是，那傢伙總是帶來許多麻煩和噪音──

　　「喲，八雲，你在嗎？」問句尾音尚未停歇，房門已同時被打開。

　　入侵者為小澤晴香，其手上拎著半打罐裝烏龍茶，額上的斗大汗珠透露她是冒著午後艷陽前來的。

　　「怎麼，又是妳啊，麻煩製造機。」頂著亂髮的八雲一副剛睡醒的模樣，瞇眼坐在自己的老位置。或許是因為室內悶熱的關係，他以淡然口氣吐出毒言，語調毫無起伏。而即使開了電扇，房裡的熱空氣仍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煩躁。

　　「就說請你別這樣叫我了行不行？我的名字是有這麼難記嗎？」雖然時常被如此稱呼，但並不表示晴香已經認命於這個綽號。口頭反擊的同時，晴香將所有易開罐塞入冰箱，換了一瓶紅茶出來；不拖泥帶水的動作顯示她十分把這裡當作自家。

　　「看來妳一直沒搞懂，記不記得名字和要不要這麼稱呼是兩回事。」八雲搔了搔頭，起身走近晴香。

　　「再說，我應該告訴過妳別亂用別人的冰箱。」還未反應過來，晴香手中的瓶裝紅茶便被抽走。八雲喀答一聲旋開瓶蓋，就口喝了起來。

　　慢了一步才回神的晴香「喂」地發出抗議。

　　「搞什麼、那可是我先拿的耶！」而且還是冰箱裡的最後一瓶！

　　「這冰箱可是我的私有財產。」八雲冷冷回應，走回自己的座位。

　　「什麼私有財產嘛──」晴香不甘心的拉長了語氣抱怨。

　　「我花錢買的，當然是我的東西。沒想到長這麼大的人竟然還不知道使用者付費的道理，日本的教育是不是沒救了啊。」

　　晴香一時語塞，因為八雲的說法乍聽之下並沒有什麼問題。不過，她總覺得哪裡不對。一邊咕噥著，晴香拉近折疊椅，鼓頰在八雲對面坐下。

　　「說吧，今天你又帶了什麼麻煩來？」

　　「我說你啊，能不能別再把我跟麻煩聯想在一起啦？」單純拿個東西來探望一下你也不高興嗎？

　　「我都忘了，不是帶麻煩來，而是你本身就是個麻煩。」老實說從麻煩製造機升等為麻煩還真讓人一點都開心不起來。

　　「等等，」晴香忽然擊了下掌，似乎是靈光一閃。

　　「這麼說起來，放在這裡的這台冰箱，應該算是電影研究同好會的社產，對吧？」手裡還一邊指著八雲放置食物、牙刷和鑰匙等物品的冰箱。

　　見對方沒有反應，晴香視之為默認。她鼓起勇氣，繼續道出自己的看法。

　　「既然是社產，那同樣身為社員的我，應該沒裡由不能使用吧？」

　　雖是問句，但語調倒是說得十分肯定。

　　難得可以反駁八雲，晴香比在西藏高原發現雪人蹤跡還要興奮，句末語氣不但大幅上揚，聲音也大了起來。顯而易見地，她在平常的拌嘴總是屈於下風。

　　「順便提醒一下，我可是有去學務處『正式』登記過的『正式』社員喔。」帶著些微惡作劇的口吻和意圖，晴香故意把「正式」特別強調了兩次。

　　八雲不禁咋舌，似乎未料到晴香能想到如此回應。

　　太好了，終於讓八雲無法回嘴了！這麼想的晴香沉浸在難得的勝利，決定無視八雲「沒想到今天妳的腦袋有稍微上緊螺絲」的低聲挖苦，且忍不住得意地自我稱讚了起來，心中更是充滿成就感。

　　這些心情變化在其臉上一覽無遺，觀察力敏銳的八雲當然不可能錯過。

　　為了這點小事就能高興成這樣，一副非得讓全世界都知道的樣子。所以說小澤晴香這人──

　　還真好看穿哪，連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。

　　但他皺了下眉。

　　即便兩人已相識半年以上，他仍難以理解世上竟也有這種人，隨隨便便就讓旁人知道自己的悲歡喜怒。

　　那是和自己截然迥異的生存方式。

　　和晴香不同，八雲從小就因那與眾不同的左眼而飽受異樣眼光──為了避免受到傷害，也為了不要讓別人受到傷害，他不得不封閉自己的心，將所有嘗試接近他的人拒於千里之外。

　　輕易顯露內心只會換得一身遍體麟傷。

　　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和想法活過來的。

　　八雲默默感嘆，相比於自己，眼前之人實在天真易懂地過頭。

　　不過感嘆歸感嘆，他可沒有就此認輸的打算──

　　「那麼，請問貴為社員的妳，知道這台冰箱的型號嗎？」

　　「咦…？」沒料到八雲不懷好意的提問，晴香不禁一愣。

　　「算了，以妳那令人驚駭的觀察力，恐怕連它是哪個品牌都不知道。」靠上椅背，八雲闔眼搔了搔亂髮，看似真的為此感到十分遺憾。

　　「妳啊，連牌子都不知道還敢用得那麼理所當然？」本來只是句再普通不過的話，在這個熱到令人煩躁的空間裡，造成的殺傷力與效果恐怕不比平常。

　　社辦裡滋生出一陣短暫的沉默。

　　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，肯定會覺得現場吹過一席冷風。

　　這麼說來，晴香確實未曾注意冰箱的型號。不過──

　　「平常哪有人會去記這種資訊啦！」她實在忍不住得大喊了，不計形象地。

　　而且這根本是歪理，誰規定使用者得先替冰箱做身家調查？

　　「像我老家的冰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型號啊！」然後晴香又彷彿想扳回一城地，鄭重得添上句「但我好歹知道它是什麼牌子！」的宣告。

　　「啊啊真吵，我對你家冰箱一點興趣也沒有。」八雲作勢塞住耳朵。

　　「什麼嘛，這哪裡算吵！」我看分明是你的耳朵太脆弱吧？

　　八雲不理會晴香的抗議，冷哼一聲續道。

　　「就算退萬步言，把這冰箱當作社產好了，」將焦點從冰箱品牌轉移，他乘勝追擊。

　　「那放在裡面的東西也屬於社團，我又為什麼不能碰？」

　　對晴香而言，這結論代表她的紅茶徹底落入明政大學第一毒舌之人的手中了。

　　而彷彿配合晴香擅自替八雲加上的稱號一般，他最後不忘毒舌一句「還是說你跟小學生一樣，得在自己的每個東西上寫名字才不會搞錯？」作為收尾。

　　「唔…」八雲的這番言論確實毫無破綻，令晴香啞口無言；但她說什麼也不願爽快認同。內心彆扭地想著「是這樣沒錯啦」，但口中卻不甘心地嚷道──

　　「我不管，我現在就是想要喝冰紅茶嘛，快把它還來！」伸手試圖搶回寶特瓶，晴香一面喊著。雖然聽起來有點像在無理取鬧，不過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；自己好心帶了烏龍茶來卻被嫌棄，今天她就是有一股氣，不想向八雲低頭。

　　「那麻煩妳自己再去買。」八雲停頓了一下，又若無其事地喝了起來。看著本來屬於自己的物品在眼前一點一滴地減少，真是太氣人了！

　　「欸，這是對常拿飲料來請你喝的恩人應有的的態度嗎？」明知對方的答案，晴香仍賭氣般地問道。

　　「我可沒有拜託妳。」

　　「是是是，又算我雞婆了是吧。」早就知道會得到這種回應了，自己還在期待什麼？他的道歉，抑或感謝？

　　「反正我就是喜歡多管閒事啦，真是不、好、意、思、喔。」晴香一臉不想繼續對話的樣子起身，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。

　　「……妳要去哪？」要是又去撿麻煩回來我可敬謝不敏。

　　「買紅茶啊，誰叫某人把我的份給喝了。」晴香沒好氣的答道，一面往門口走去。從沙發的角度看不到晴香的表情，但以聲音判斷她絕非處於高興的狀態。

　　她是在不高興什麼？老實說，八雲完全沒有頭緒。

　　兩人間的靜默持續了幾秒，空氣中只剩老舊電扇的馬達聲。

　　而彷彿是投降般地，八雲發出一聲輕嘆，輕到連咫尺之近的晴香也沒注意到。嘆息聲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，雖然本人並不覺得討厭。

　　當晴香轉開門把時，八雲帶著不耐煩，開口「喂」地叫喚一聲。

　　「又怎麼…」不明就裡的晴香一回頭，便見寶特瓶沿拋物線朝自己飛來。她「哇啊！」地驚呼一聲，然後有點措手不及地接住瓶身。

　　「你在做什麼啊，被砸到很痛的耶！」還在驚魂未定之中，晴香便已不滿地發出抗議。

　　「哦，是嗎？不過我聽說恐龍就算被石頭砸到也不覺得痛呢。」

　　──啊啊這傢伙，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！

　　不過晴香實在懶的再反擊了。關於八雲為何把紅茶像兇器一樣地扔來，她嘆口氣，吐出一句「所以呢？」要求說明。

　　「…現在外面熱的要死。」頓了一下，八雲托著頭開口。他斜眼看向衣櫃，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晴香的眼神。

　　「不過若妳堅持要出去，就順便處理掉它吧。」

　　明明前一刻還堅持不還那瓶紅茶的人，怎麼說變就變？晴香不解地看著八雲。

　　「那沒甜味，我不想喝了。」察覺到充滿疑惑的視線，八雲如是解釋，卻依然看向旁邊。

　　這紅茶是平常就買的牌子，以前八雲可從沒抱怨過；晃了晃瓶身，裡面的量至少還有一半以上。至此，晴香終於了解整個狀況，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　　──還真是拙劣的謊言呢。

　　平常明明都能伶牙俐齒地與人應對，說謊也面不改色，怎麼今天就說了個像是慌亂下隨口胡謅的理由呢？

　　八雲不肯直接言明，而以如此迂迴的方式表示退讓。

　　他就是這麼不坦率的人啊。

　　「倒掉太浪費了，還是我把它喝完吧。」想到那是八雲彆扭的溫柔，晴香的心情明顯轉好，語氣也輕快了起來。

　　「隨便妳怎麼處理。」打了個呵欠，八雲閉眼躺上沙發。

　　環繞女孩的低氣壓消失，不知怎麼地，他的心情好像也沒那麼煩燥了。

　　大概是因為門開著讓空氣有對流的關係吧，他猜想，嘴角帶著自己亦未沒發現的一絲笑意。

　　「對了，你有多的杯子可以借我嗎？」晴香把包包放回摺疊椅上，在打開冰箱查看的同時問道。可惜的是，裡頭似乎僅有一只推測是飲水兼盥洗的馬克杯。

　　想到八雲剛才拿起瓶子便喝，晴香實在害羞地無法直接就口飲用──那可是間接接吻哪！

　　懷抱著說不定貯物櫃裡還有其他杯子的期待，儘管希望渺茫，晴香還是試著發問了；但八雲簡潔的否定回答，仍讓她有種希望被擊碎的感覺。

　　唉，虧自己剛才還嚷得那麼大聲，要是現在不喝的話不但很奇怪，更浪費了八雲難得的好意。難不成真只能直接就口了嗎？硬要如此也不是不行，但這樣真的可以嗎，似乎不太好，但好像也沒別的──

　　「以後要用的話，別忘了洗乾淨再還我。」令人意外地，八雲隨後沒頭沒尾地補上一句但書，打斷晴香內心的語無倫次。

　　他在說什麼？用什麼東西？大腦還困在一片混亂之中，晴香一頭霧水。

　　注意到對方完全沒有回話，八雲睜眼看向晴香，卻見她一臉呆滯。他的言詞是有這麼難理解嗎？八雲不禁搖頭嘆息。

　　「我說我的杯子，用完記得清洗。」一字一句，字正腔圓。

　　八雲重新闔上眼，然後彷彿掩飾害臊般地撓了撓鼻頭。

　　講得這麼清楚，這會兒總該懂了吧。

　　至於當事人晴香，依舊花了幾秒才意識到此話背後的含意。

　　所以，她可以將這視為八雲准許自己使用那唯一的容器的允諾嗎？

　　晴香兩頰染上一陣紅，她確定不是因為炎熱的天氣。

　　「那、那我就先借用一下喔！」害羞歸害羞，現在她也只能忐忑地拿出冷藏已久、變得十分冰涼的素色馬克杯。

　　暗紅色液體被注入杯中，手指傳來一時半刻不會消退的清冷感。

　　「這紅茶明明就很甜。」晴香低聲抱怨了一句，聲音裡卻無一絲不快。

　　其臉上潮紅不退，顯然冰紅茶的降溫效果十分有限。

　　※※

　　不過多說了幾句話，冰箱的使用權就被迫與入侵者分享了，該說真不愧是麻煩製造機嗎？

　　但對於冰箱從獨享變為共有一事，八雲雖非百分之百的心甘情願，卻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。

　　畢竟那傢伙的來訪（次數遠遠超出常人平均值）總是伴隨許多吃食與飲品──這大大減少了八雲還要特地外出、飽受旁人關注與指指點點（長太帥也是種麻煩）的困擾。

　　老實說他在心裡是感謝的。當然他從未告訴她。

　　──總之，希望那傢伙能克制一點，別跟即將冬眠的松鼠一樣把空間都塞滿了。

　　八雲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
　　※※※

　　【附錄】
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總覺得口中的紅茶混了股不應該有的薄荷味……

　　「八雲，這杯子上該不會有沾到牙膏吧？」

　　「嘖。」

　　【後記】附2013/11/10開欄增筆、2014/05/06備份增筆

　　（備份增筆：總之還是該來備份一下。很久沒寫八晴了，希望有機會能再繼續。） 

　　（開欄增筆：其實一開始設定就錯了，我忘記八雲還有茶杯、燒杯等等的容器。

但已經寫了就沒辦法了，請當做被耍一回，保持心情暢快的拿番茄糊罐頭砸作者。）

　　第一篇有頭有尾的文章，可謂處女作。

　　從8/16晚間開始動筆，8/19凌晨完成主體，然後天天修稿。真的是天天，基本上每看一次就修一次，字句修改、小幅改動、前後不順的部份就整段拋棄。

　　寫作這回事真不簡單，現在深刻得體會到了。

　　至今，8/25夜，正文4673字，總算塵埃落定。

　　接觸心靈偵探八雲是最近的事情。為了青文三件七九折，便湊合著買了。7/31自便利商店取貨，從此栽入。

　　小說不夠看，就找同人；同人不夠看，只好自己寫──這大概就跟其他很多很多的寫手一樣（雖然資歷短淺尚不敢自稱寫手哈）。畢竟心偵的同人實在有限，基本上能找的都看過了，棄坑斷尾的也含淚看了。

　　當人有一股不看不快的怨氣無處宣洩時，就只好自己寫給自己看了。至於這股熱情能維持多久？誰也不知道。或許就此回歸單純的讀者，坐等新章翻譯；或許有一天又廢寢忘食得動筆，在這裡或什麼地方見面。計畫總趕不上變化，這是真理。

　　另外，個人萬分感謝STYLE大的情愫系列（增筆：請洽鮮網「夢的獨影」專欄），全24章看得很過癮。以及不吝給予拙文稱讚的摯友Ｈ，他是第一個知道本文之存在並閱讀的人。

　　最後抱怨一下，心偵小說５在網路書店怎麼樣也買不到，從上市至今已然三天，居然完全調不到貨。

　　那麼，有緣再會了。以　賀東昭二老師（堅持挪台）的語氣如是說。